入夜。
一慢三快的棒子声响起,已经是四更天了。
两名暗卫手持灯笼在前方照路,信王妃换了一身与白日不同的简单装束,只带了一名略懂些武功的亲信,身侧是一身夜行衣的阮昕。
信王的院落,平日里都有下人在门口守着,就是怕哪个下人想不开,到里面行窃,不过在傍晚时,就被她派人支开了,至于暗卫一事,信王妃还真没听王爷说过。
想来是怕她表现有异,将信王私下培养亲信暗卫的事暴露出去,从而招来杀身之祸吧,信王妃心想。
当然,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只不过那个原因,信王妃不敢,也不愿去深想。
她深爱信王,又如何能接受信王其实不爱她、不信她呢?
思绪翻涌。
就听见阮昕说了一声:“到了。”
信王妃脚步一顿,看向面前的院落,王爷的庭院里有一棵香樟树,即便是在冬日,也郁郁葱葱的。
阮昕耳朵动了动,抬手。
所有人脚步一顿。
“怎么了?”
信王妃的不懂武功,见他这动作,下意识往其中一名暗卫身边躲了躲,疑惑问道。
“有人,应该是王爷留在此处的暗卫。”阮昕道,他看了眼信王妃,果然,他带信王妃来是正确的决定。
如若不然,早在他们踏进院落的瞬间,怕是就会跟暗卫打起来了。
阮昕不语,只是对四面抱了抱拳。
仔细聆听了一番,确定没有动静后,阮昕对信王妃点了点头,示意她现在可以将信王书房的门锁打开了。
钥匙插进锁孔,只听‘啪嗒’一声,锁开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推门而入。
… …
“嘿,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许云姝趴在屋檐上,身下甚至还垫着一层软垫,一点都不硌人,看到阮昕的动作,差点没笑出声,偏头看向谢景蕴,然后脑袋一歪,埋进他的胸膛里,还是笑出了声。
一旁抱着剑的追云:……
谢景蕴失笑,摸了摸她的发顶,明明只是简单地利用了一下信息差,制造出来的一个小局,可见姝儿笑得如此开心的模样,谢景蕴唇角也不由地跟着扬起了一抹弧度。
追云见此,默默挪开了视线,指腹轻轻摩挲着剑穗,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昕,到底想找什么?”
许云姝望着已经燃起烛火的书房,疑惑问道。
“不知。”
“你也不知道?”
听到谢景蕴的回答,许云姝有些惊奇。
“姝儿,我是人,不是神仙。”谢景蕴哭笑不得,即便司查院的情报部门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全都能了解。
就比如,他曾派人仔细去调查过姝儿的母亲,可却什么都查不到。
以及,为何恩慈大师会将铜铃赠与姝儿,许大山当初的那句话到底从何而来,依据是什么……他统统都没查到。
在这个世界,想要隐藏秘密,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不宣之于口,写于纸上。
情报部门也没法将人心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不过,我们应该马上就能知道了。”
话音刚落。
书房里就传来动静。
许云姝看见不远处藏匿书房屋顶的暗卫朝着这边打了一个手势。
“看来,二皇子替我们将东西找到了。”谢景蕴起身,然后弯下腰,像是抱小孩似地将她抱起。
追云也跟着站起身。
“这是…”
屋内响起信王妃疑惑的声音。
不等她说完,一旁的暗卫突然呵斥一声:“谁?”
追云持剑而立。
“你是何人?”阮昕站在暗卫身后,看着追云,眉头皱起。
追云缓缓拔出剑,语气平淡。
“来杀你们的人。”
说罢,几道刀剑碰撞的声音响起,中间还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
谢景蕴抬手蒙住许云姝的眼,他尤记得,初见时,姝儿似乎很怕看到死人。
“不用。”
许云姝扒拉下他的手,“我只是…”她顿了顿,“不太习惯看到从生到死的那个瞬间。”但来到这大半年,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努力地习惯这个世界的法则。
尤其是事关皇权,若是这些暗卫不死,让阮昕再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届时,还有可能出事的,就是她身边认识的、亲近的那些人。
仁慈…也是分人的,无用的仁慈,则是对亲近之人的残忍,许云姝不允许自己犯这种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