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佑对皇帝恐惧来自于童年。
嬴佑的母亲是贤妃,入宫那年生的嬴佑,对他十分严厉,只允许他读书,不许有任何消磨志气的娱乐。
但小孩天性就是爱玩,嬴佑也不例外。越是压抑,他便越是渴望自由。某次趁着宫人忙碌,嬴佑成功逃了出来。
他已不记得那天他究竟玩了些什么,只记得回来时他身边侍候的宫人跪了一地。
皇帝命令将宫人当着他面杖杀。宫中的行刑杖并非单纯的木板,板面上钉着如小拇指般粗细的钉子,一杖下去便戳出许多血洞
皇帝没叫人将宫人拖远,嬴佑就站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血流如注、哭喊凄厉。
他呆呆站在原地,一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宫女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扎起身向他爬来。
嬴佑的脑袋已经过载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偷溜出去就会让身边的人受伤 见到宫女的狰狞表情,他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那宫女半路就被拖了回去,她不再哭叫,只是死死盯着嬴佑。
嬴佑再忘不了那双眼睛。
从那以后,他便彻底不再如母亲要求一般循规蹈矩,开始起放荡生涯来。
“七哥,我是一个懦夫。我恨父皇,却又害怕父皇,只能这样来反抗。”
嬴仪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嬴佑若是真心害怕皇帝,又怎么敢放荡不羁呢。
只有确定自己会被原谅、会被放在心上的孩子才敢这样,用糟蹋自己来逼迫家人。
嬴佑的话在他人眼中足够痛苦,可十几年来从未被接受过的、意外出现后也从不被放在眼中的嬴仪,又算什么呢?
不过没关系,他已不期待父亲了,嬴修给予的关爱足以填补他的心中空缺。
这般想着,嬴仪便又能带上温柔的面具安慰起嬴佑了。
嬴佑没有说,这次嬴仪因为他而出事,恍惚间让他又想起了那群因自己而死的宫人。
但七哥没有死,他还愿意为自己在父皇面前辩驳。
所以,七哥一定原谅他了。
所以,宫人也原谅他了……吗?
两人又小声说了一阵话,终于扛不住白日的疲惫,彻底昏睡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来接嬴仪的并非四皇子府的人,而是皇帝派来的内侍。
皇帝传旨,七皇子府已修缮完成,嬴仪是时候回自己府中了。
另外,鉴于嬴仪伤情严重,特许他伤好再来上朝,不必告假。
嬴仪恭敬接了旨意,与八皇子告别,和内侍一起去了自己的七皇子府。
七皇子府接近城郊,较为荒僻,与其他皇子府都有一段距离。
内侍脸上依旧保持平静微笑,并不打算解释。
府中皇帝已经安排了人手,管家姓冯,内侍说以后皇子府的一切事宜交由他管。
嬴仪冷淡地点头同意,他对物欲并不看重,便由他们去了。
新入主,嬴仪趁势举办了小型的乔迁宴,邀请了皇兄皇弟来庆贺。
几个皇子都送了礼物,嬴仁送了书籍,嬴佳送了华服,连不曾深切交往过的六皇子嬴佩也送了许多贵重的珍宝来。
令人意外的是,林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嬴佑顺带捎来了他的庆贺礼、赔礼亦或是谢礼。
嬴仪拆开他的礼物,开始怀疑起神给他的究竟是‘怜爱的魅力’还是‘被倾诉的宿命’。
林峠的礼盒里除了一盒黄金、一支据说可以关键时候求救的彩箭,还有一封书信。
他在信中整整写了一张纸的谢语,随后才解释起自己的事来。
林峠名义上是爬床小妾生下的庶长子,实则是林路远原配的嫡长子,连名字都与林路远有联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但痴心总被辜负,林路远勾得世家小姐非他不嫁,甚至主动为他担下了降妻为妾的麻烦事。
林峠的母亲为了保住儿子的命,只能在大庭广众下闹出来,咬着牙滴着血承认自己是贱人,是爬床的妾室。
为了让林夫人不敢暗中下手,他母亲撞死在林府门口,可笑的是,这时候林路远反倒装起真爱了,对他这个长子也迁了几分愧疚疼惜。
虚伪的深情,只让林峠觉得恶心。
他自幼记忆很好,连幼时的事也不曾忘记,母亲溅在他脸上的热血还未冷却,他怎能不恨。
他装出一副纨绔的模样,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但现在的林夫人自小接受世家教育 也不是愚蠢之人。
两人暗中斗法数次,与嬴仪初次会面,就是因为他的某个手下出卖了他的行踪,让他中了阴招。
这次嬴仪受伤,林峠后悔心痛,但脑中又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