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层VIp病房区,曲陶推开病房门,几步走到病床前。
席墨洲额头贴着纱布,右手打着石膏,半卧在床上。
“疼不疼?都伤到哪了?”
泛红的眼尾,哽咽的哭腔,席墨洲狠狠剜了黄秘书一眼,冲他宽慰的笑笑。
“别担心,都是些皮外伤,一会儿输完液,就可以回家。”
“席总,医生说您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而且您身上的伤……”
黄秘书没说完,某人眸色黯了黯,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冰川深处传来。
“出去。”
要不是躺在病床上,席墨洲真想亲自踹黄秘书出去。
他明明再三叮嘱,不要告诉曲陶,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自作主张!
当年那场车祸,夺走了他的母亲,也夺走了曲陶的双亲。
想到曲陶赶过来时的恐惧和煎熬,席墨洲心脏抽搐着阵阵心疼。
“吓到了?”,席墨洲抬手想抹去他眼角的湿润,碍于左手背上的输液针,抬了一半儿,又悄悄垂落下去。“乖…别哭,我这不好端端在这儿吗?”
“谁说我哭了,我没哭。”眼眶烫的生疼,曲陶背过身去,猛擦了一把说话时,滚落下来的泪水,回过头,“除了头和手,还有没其他地方受伤?”
“没有,别担心。”
面包车冲着他后座方向,直直撞过来时,他及时用双手护住了头部。
巨大的冲击力,在车子侧翻的一瞬,头部重重磕在濒临碎裂的车窗。
若不是系着安全带,整个身体差点儿从车室内冲撞出去。
这场车祸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不过他不打算告诉曲陶实情。
“真没有?腿呢?腿有没有伤到?”
曲陶说着去掀他身上的被子,席墨洲用左手压住被角。
“腿没事儿,我渴了,去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曲陶倒完水,坐到病床前的凳子,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
“喝完水,你好好睡一觉。”
“不用,等输完液,我们就回家。”
“不行,医生说你有脑震荡,必须留院观察。”
曲陶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不容分说的把他身子放平,掖了掖被角。
“听话,睡觉,我在这里看着你。”
泛红的眼框,带着倔强,席墨洲盯着他,眼前跟着蒙上一层雾气。
“陶陶?”
“嗯?”
曲陶轻轻抬眸,席墨洲想说爱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留下他一个人难过。
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想亲你。”
“闭眼,睡觉。”
奶凶奶凶的口吻,曲陶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只是当席墨洲真的闭上眼,睡去后,他还是凑过去,轻轻亲了亲他的唇瓣。
席墨洲大概是真累了,就连输完液,护士拔掉他手背的输液针,都不见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VIp病房的沙发,展开就是一张床,曲陶想离他近些,枕着双臂,趴在他的床头。
响彻天际的爆炸声,带起的熊熊大火,以及撕心裂肺的哭喊,曲陶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坐直身子。
他先是看了眼席墨洲,才快步到外间,大口喘着粗气。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梦到父母和那场车祸了。
梦里的疼痛和绝望,每每醒来,还是一如当年那么真实。
那年他十二岁,万物复苏的春季,一家三口兴高采烈的去种植园采摘。
附近城市的草莓园,宣传的很到位,通往那里的车子,在第一个阳光和煦的周末,更是络绎不绝。
只是谁也没想到,灾难会在下一秒发生。
疲劳驾驶的货车司机,撞上正逆行超车的轿车。
一瞬间,无论是顺行车道,还是逆行车道,都发生了连环追尾,很多小车挤撞在一起。
好在除了货车和迎面相撞的小车受损严重,其他车辆及人员并无大碍。
曲陶当时磕到头,从车后座下来后,接连恶心呕吐。
母亲查看了下伤势,让他去护栏外休息,自己则是回到正倚着车门,打电话的父亲身边。
长长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辆油罐车冲进车群,在大家来不及反应时,发出巨大轰鸣。
“陶陶?”
席墨洲醒来,视线所及之处没看到曲陶,轻喊了声,试着从床上下来。
曲陶听到声音,慌忙擦拭完布满脸颊的泪水,重重咳嗽了两声,走进去。
“怎么这会儿醒了?是不是渴了?我帮你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