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栋,训练室。
绘里世刷卡进门的时候很是心平气和,但晚训中的人看到她后还是本能地打了个哆嗦,纷纷从器材上跳下来在她面前立正站好,身姿比诺亚在场时都挺拔。
“……这是在干什么?”绘里世扫过他们一眼,“我找洁有事,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被她点名的少年闻言微微一愣,随即眼睛亮起,连头顶分叉的草芽状呆毛都支棱了几分,跟着她走到了室外的走廊外。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他很快意识到了训练后的自己满身是汗,有些局促地绞紧了手里的毛巾,没话找话地想要掩饰紧张。
“有点事耽误了。”
绘里世本来的确是打算整理完笔记就回家的。
“那……路上注意安全。”
想起两面宿傩,绘里世觉得现在的日本的确挺不安全的,于是点了点头,又问:“说起来,洁不害怕我吗?”
洁世一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起来:“为什么要害怕你?”
“你看雷市和栗子头就很怕我啊。”绘里世把他的两个队友拿出来做做比较,“他们两个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不可名状的Foreigner一样。”
……为什么要害怕外国人?蓝色监狱现在就有很多外国人啊?洁世一听得有点迷糊,但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如果你是在说那场特训的话,我也不害怕。”
无暇去关心旁人的感受和想法,那时候在他胸腔里跳动着的,是近似于幼时第一次被父母带去看足球比赛、在看到绿茵场上追逐着球的人们时油然萌发的情感,因为对那个世界尚且一无所知因而格外纯粹的震撼和向往。
——好厉害,竟然有人可以这么踢球。
果然是彻头彻尾的足球脑袋——绘里世隐约猜到了他的想法,不再关注这个问题,转而问:“洁喜欢腿吗?”
她漫不经心丢出的这个问题对洁世一而言不啻为一声惊雷,“轰”的一下在他眼前炸开来。
青春期的男生有关这方面的讨论并不稀奇,既然互相交换过秘密后就该自觉地严守彼此的秘密才对——所以说,到底是谁在害他?!
他脑内瞬息间闪过许多人的名字,每一个都很有嫌疑。没办法,蓝色监狱的同伴情谊就是这么感人。
短短的几秒钟里洁世一的冷汗都快下来了,绘里世看出这件事,但还是很恶劣地短暂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说:“我看到你保存的录像了。”
洁世一差点因为她的大喘气而被憋死,紧接着因为她这句话而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后,又陡然跌入了更加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境地里。
“我……那个……我……不是……”他结结巴巴,组织不出任何能为自己辩解的字句,只想现在脚下踩着的坚实地面突然裂开条缝把他吞进去。
……不管怎么解释 放大反复观看女孩子的小腿特写的这种行径说出来都会让人觉得很像变态吧。
眼见他整个人快红成被蒸熟的伊势龙虾,绘里世不再逗他了:“我知道洁是在研究我的运球动作啦,但我毕竟还是女孩子哦。”
她委婉地说:“下次要保存的话,还是先跟我说一声吧。”
“对,对不起……”
看录像时的确完全忽略了这件事的洁世一耷拉下了脑袋。
“而且你研究我的意义也不大,”感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发散下去,他就要当场爆炸了,“那根本算不上什么正经教学,只是我单方面的迁怒而已,作为助教,是太任性了些。”
“我不这么觉得。”洁世一神情认真地摇了摇头,“你不是说过吗,如果只是遇到挫折就哭嚎着跌倒在地再起不能的话,就不配妄谈梦想了。”
他眼神清亮坚定:“——至少在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啊,果然,一谈到足球就迅速冷静下来了。
绘里世想。
“而且这件事绘心……”洁世一本来顺嘴就想直呼绘心其名,想起她总是一板一眼地称呼他“绘心先生”后还是紧急刹车改用了敬语,“绘心先生也跟我们说过了,让我们没必要太在意,我也明白,我只是想试试在我能理解的那一部分里有没有我可以学习的东西。”
绘心甚八说她的教学水平一塌糊涂绘里世是一点都不在乎的,但面对这种像海绵一样拼命地汲取着周遭能促进自身进化的养分的努力派学员,她就觉得自己这个助教当得确实不太够格了:“那么下次吧,我会努力提高自己的教学水平的。到时候我会给洁预留最佳学员的位置。”
洁世一的心猛地一跳。
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消退便又再度浮动明晰起来,他上前一步,呼吸略略急促地脱口而出:“那以后,你可以直接喊我世一吗?”
绘里世一愣:怎么突然跳频到了称呼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