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静默片刻。
长指一下一下轻点膝头,柳姒淡声:“苏州司户正空缺无人,等登基大典结束,吾可求圣人开恩,放内侍去苏州安享晚年。”
地方司户主掌钱财,税收,是个不错的差职。
虽没有宦官任命为地方官过,但总有破例不是?
武德正听罢,喜上眉梢:“多谢长公主恩典!”
既然想要的已经得到,那他自然也得显出自己的价值。
他环视周围,压低声音:“大行皇帝驾崩那夜,曾拟了一道密旨,交给圣人。”
密旨?
柳姒终于正眼看他:“什么密旨?”
武德正不知密旨内容,只是将那夜大行皇帝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她。
——“朕养虎为患,已再难压制六娘。太子,若有一日她动摇大齐江山,你便将这道密旨公之于众,处死她。”
柳姒轻点膝头的指尖缓缓停下,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武内侍确定没有记错?”
他摇头:“事关重大,奴婢不敢记错。”
殿内气氛凝滞,他心中开始后悔起来:若长公主怒极之下,一时杀了自己怎么办?
不过幸好上天垂怜,柳姒只是对他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喏。”
武德正重重吐出口浊气,离开偏殿。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柳姒企图让自己平复心绪,于是端起小案上的热茶,浅饮一口。
热腾腾的雾气上袅,模糊了她的眉眼,盯着清澈茶汤看了半晌。
她猛然掷地。
“啪——”的一声脆响,瓷片飞溅。
昭示着她的盛怒。
她坐在躺椅上,胸口起伏不定,眼中墨色沉沉。
她这个好父亲,死了都还要摆她一道,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些。
什么密旨,分明是让她受制于人的枷锁!
仅仅如此便也罢了,关键是:
这么多日,有关那道密旨,柳承明竟未对她透露过一丝一毫。
这才是真正令她寒心之事。
殿外的平意听见动静,推开门见地上狼藉,于是吩咐宫人打扫,她则行至柳姒身侧。
理了理膝上的披巾,她关切:“公主这是怎么了?何故动这样大的怒?”
柳姒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你去将月痕唤来。”
等月痕入内,她已恢复冷静,眼中暗芒闪过。
“月痕,寻个时机,将武德正秘密处置了。”
密旨的事决不能透露出去一星半点,她必须保证这个秘密不让外人知晓。
而只有死人,才能完美地守住秘密。
-
太极宫中忙着大行皇帝的事,被囚禁在掖庭荒院的废后何氏,却是痛苦不堪。
因为柳姒的授意,何氏这几日过得痛不欲生。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柳姒很快也没得什么耐心,打算今日来送她上路。
暗无天日的荒院被人推开,几个身强体壮的宫人闯进去,将何氏提着带到院中,随意丢在地上。
饿了几日的何氏被这一摔,摔得头晕眼花,瘫倒在地。
头顶有人斥道:“何氏,见了长公主为何不拜!”
长公主?
何氏眯着一双凤眸抬头。
只见柳姒一身孝衣坐在荒院中,身无配饰,墨云般的发间簪着一支春蝶簪子,怀中抱着一尊牌位,垂眸看她。
见到她,何氏昏沉的脑中清醒了几分,冷笑道:“我为母,她为子,这天下岂有母拜子的道理!”
此话一出,她便立刻挨了一耳光。
站在柳姒身后的秋兰开口:“大行皇帝已然废后,长公主之母只有先德妃;何氏,你已为庶人,自该行礼。”
话毕,周围的宫人便压着她跪下。
何氏虽已落魄,却有自己的傲骨,断然不跪。
无法,宫人们只能拿了木棍敲断她的腿骨。
剧痛加身,何氏这才怒目切齿地跪在柳姒面前,只是眼中尤为不甘。
待她一跪下,立刻有人拿着竹夹朝她走去。
看着那似乎还带着血迹的竹夹,何氏眼中被惊恐占满,她厉声问:“柳姒,你要做什么!”
柳姒轻抚怀中牌位:“娘娘当年对我阿娘的照顾,我自要一一报答回去。”
何氏曾经对乔珠动用拶刑,以致其手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疤。
在何氏死前,柳姒自然也要让她尝一尝那感觉。
“啊!!!!!”
竹夹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