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山名为昆山。
昆山上,据说有寻仙问道的老道士,带着几位小弟子,日日打坐借那天地之灵气来修行。
昆山上的人不多。
边阑数了数,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再加上一个他,一个师弟又个师弟,再一个小师妹,就只有那么多人了。
边阑是大师父捡回昆山的。
大师说,无色天无边,瀚海阑干百丈冰,他要一直坚定自己的心,所以给他取名叫做边阑。
但当时边阑仰脸看着大师父,疑惑地问:“大师父,你的这两句诗是不是不对称?”
大师父:“……”
大师父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罚他打坐去了。
在昆山的日子啊。
打坐、吃饭、打水、睡觉……一轮又一轮,一日又一日,说无趣吧其实也是无趣,说有趣吧……偶尔也还真有趣。
边阑同师弟宋集烛与师妹应诉桑最亲。
师弟宋集烛,名字还是大师父取的,太师父说明烛当明悟,于是便叫宋集烛。但是边阑听着,感觉取名的方式好像比他的潦草又好像比他的高级,最后他摸摸脑袋,不想了。
再说说小师妹。
小师妹也是捡回来的。
大师父好喜欢捡人。边阑心想。
小师妹的身体不好,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日日揣着个暖炉坐在山上的寺庙禅房内,足不出户,那些师父们为其头疼担忧不已。
那名字是如何来的呢?
原本小师妹是没有名字的,直到后来禅房外边长了一棵桑树,小师妹打坐坐得无聊了,就跑去窗边跟桑树说话,久而久之,让大师父知道了,就大手一挥,给她取名叫应诉桑。
边阑当时想:这个完了,这个是真潦草。
但是潦草归潦草,有名字之后的小师妹确实很开心。
然后继续打坐、吃饭、打水、睡觉。
啊,好无聊。
其实也还成。
因为边阑打坐完了,就爱看外头的山上的鸟飞,风过树梢,小师妹抱着手炉捱不住困地打瞌睡,师父板着脸训斥二师弟宋集烛。
二师弟是山上最令师父们头疼的弟子。
集烛不爱打坐,不爱静心修身,做事情时毛毛躁躁,睡觉,吃饭时更是爱独占,在山上跟师弟们都合不来,偶尔也就只有小师妹会看他烦了,踹他一脚骂他有病。
大师父说,集烛太急功近利了。
那样是不好的。
边阑当时不明白,就问想要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大师父摸摸他的脑袋,说世上众人所求之物太多了,哪能事事都如愿?野心、贪婪,人之常情不可避免,关键在于是否对错。
边阑又问,那集烛以后会变成坏人吗?
大师父轻叹一声,看个人造化吧。
造化?
边阑摸摸脑袋,他还小,有些话仍旧是听不懂的,他后来又问,大师父,那小师妹以后会如何呢?
大师父却不答了,拍拍他的头,说该去吃饭了。
然后又是打坐,吃饭、打水、睡觉。
大师父他们说。天地之间有灵气,那是天地的馈赠,若能得其他为己用,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便得以实现长生之道了。
长生之道,就是求仙问道。
但是边阑他们日日打坐,除了收获坐着也能睡着的本领之外并没有感悟到“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
又过了几年,小师妹身体好了一些,跪坐禅房内,忽然聚来风绕在她的身侧,大师父他们闻声赶来,看见小师妹抬头时,眉心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红纹。
小师妹第一个悟懂了大师父的话。
随后就是边阑。
初悟道时边阑欣喜地抬头,还未来得及同大师父他们表达喜悦,就在看见集烛那阴沉的脸色时,话又被堵了回去。
小师妹走过来时,集烛忽然伸脚一绊,在惊呼声起时边阑急忙起身将小师妹扶住,抬头再看,集烛已经拂袖离去。
此后小师妹同集烛的关系愈加恶化。
后来的师弟们一个接一个地悟道,集烛是最后一个。
边阑看见集烛得以悟道那日满脸欣喜地去找大师父,却又停在门口站着不动了——大师父他们几个守在小师妹身边,满脸赞赏与慈爱地看着小师妹练剑。
后来边阑时常会想,倘若那日是他或是大师父他们会去给集烛一句夸赞,一句鼓励,那往后的发展是否便不必如此走到绝境?
但当时他并没有。
他那时想上前说什么,却因集烛的一个眼神而却步。
虽同在昆山,但他们所擅长,所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