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盈河说是河,其实也不太准确,毕竟它潜伏在泪海中时隐时现,也犹如泪海的血脉。
但追根揭底的说,泪海好像也不是一片纯粹意义上的海。
这个世界,从空间到包括空间的感知,从客观到主观上,两者本身好像就都不太结实。
从定义上来说,泪海只是拥有海这个字的部分定义,泪海是一种只在某种层面上具象的客观事物,月盈河也是如此。
如果语义重复亦或是难以理解,那一定是语言文字本身的狭隘之处,总不会是这片空间长得过于奇怪吧,嗯,一定不是。
施娟儿想的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她双目空空还在神游,想的是在这里更加毫无意义的儿女情愫。
这片海她太熟悉了,无论各个方向而来的气流与浪头,都会迅速激起她身体的肌肉反应,在神经元信号抵达大脑前,身体已经总是做出最正确而迅速的反应。
这种过于本能的反应,反而让她显得有些脱节,与险象环生的情景,她甚至有点困。
在这片海上漂泊对于她其实没有太大难度,真正的难度是如何找到潜伏在泪海中的月盈河。
月盈其实只有一刹那,就像是山真正的最高点也只有一个点,好在月盈河出现时间还是有一个虽然短暂,但对于施娟儿还是勉强足够的时间窗口。
她也必须等到月盈河浮现后,才能找到这条泪海的大动脉。
所以她走神也就可以理解了,这不是无事可做,只能想些男女的事情打发时间嘛。
‘修狗,应该不会死了吧?’
‘他死了,老是死皮赖脸白吃我家的豆腐,那最后欠我的两贯豆腐钱,不就成了无头账了?’
‘这家伙欠了那么多人情债,被王家小姐打死好像还算一种善终?’
‘唉~罢了,就当烧给他呢。毕竟也有这么些月的交情了。’
另外一边,轿中躺在王家小姐大腿上的休铭忽然打了个喷嚏,一下子坐了起来。
‘是谁挂念我?’
修铭深吸一口气,视觉层面外的一个维度内,掀起了一阵阵涟漪。泪海有味道,咸湿的,他是个怕水的陆地神仙。所以他又打了个喷嚏,惊醒了同样垂头酣睡的王家小姐。王家小姐有起床气,笑眯眯的又给他胸口来了一记重拳。
修铭再次痉挛了一阵子,他啥也不想说了。王家小姐似乎还没醒彻底,没人搭理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地神仙见状偷摸摸地看了一眼远处的五名城,这破城怎么还是那么点啊,怎么一点变大的迹象都没有。又看了看包围轿身无际泪海,虽然是温驯版本的,然而冲鼻子的咸湿味道还是告诉了他,想都不要想,旱地神经啊。
修铭闭上眼睛,再次掀起涟漪,在屏蔽一堆怪味后,他闻到了刚刚出锅的豆香味。是甜的,像豆浆一样,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幸亏王家小姐还睡着。
可是他鼻尖的豆香味,很快就过了保质期。在清甜退场后,粉墨而至的是一种发酵的酸味。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因为他嗅到了有人咒他。
‘是发酸的豆腐味,靠!豆腐娟肯定又在咒我死。’
‘呜呼兮~真情在哪里啊?’
他果然发现了真相,不愧是一位真士啊。
......
施娟儿还在依靠着身体的自动驾驶,跑在一条最危险的泪海航道上。
她回过头来。
身后五名城很小却很清晰。
五名城头上的明月,却还与城内看到的一般大,两者的比例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很好理解,平时的五名城太近自然被放大,现在五名城也远了,自然都露出了它们原本的大小。而这种大小差异用精准的数据来对比时,其实提供不了真实所能带来的震撼。
施娟儿知道所有人,都是生活在一片有很大误差的世界中。这种误差包含了构成人所认知的方方面面。很多时候即使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情,都会产生巨大的认知分歧。例如她喜欢吃咸豆花,修狗喜欢吃甜的。喜好不同并不是问题,更重要的是她真的不理解甜豆花有什么好吃的?她作为豆制品方面的权威专家,可以找出一万种理由与修狗进行辩论,比如卤豆腐要咸卤,吃糖太多老的快,泪海也是咸的。
可是修狗也会从掰出一些鸡零狗碎的道理,跟她大辩三百回合,比如泪海太咸了说明更要吃点甜,生活太苦请帮我加糖,大份!施娟儿已经想起了他们之前修狗连续说怪话的样子了,现在想着就已经很生气了。‘只觉得当时怎么没打死他。’
不过,吵架本来就是吵不完的。也正是因为这种不同的异见,才构成了现在主观上共同的精神世界。
所以作为五名城的人,她也不太在乎纸面上尺度数据。五名城人都更加注重着个体的实感与群体的共鸣,这是他们作为一群生活在一片不太结实世界中的经验之谈。
真真假假能分得清的,是因为那些就好分,剩下的大多都是不好分的。
五名城人一生所遇见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分不清真假,更如何去论对错是非。
施娟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