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名六通。
登十数九,八苦七情。
求真闻道,芸芸蝉鸣。
无心窥天,却见真螳。
......”
一个清脆的童音在五名城的城头悠扬飘荡,小女孩搂着一位老妪的脖子,吟唱着这首不知缘来的婉转调子。
伴着泪海偶尔的拍击着城墙根,与城内整月不散的淡淡雾气。此刻的她们,犹如这无人秘境的幽灵。
抱着女童行走在城头的老妪,她是一名守城人。
五名城的守城人只能由女性担任,在五名城的体系中她们地位崇高。不过一般她们都长久的生活在五名城的墙头上,无法进入相对繁华的五名城内。又因为五名城内部很广阔,实际上守城人对五名城并不理解。
甚至是一无所知,她既不知道城里有什么,也不知道她们守城所需要面对什么。
自从她成为守城人那一刻,从她的阿娘身上她只学到了一件事情。
她们只能在这条狭长,而又没有变化的城墙上一直向前行走,这是她们的职业。
城墙的墙体并不算太宽,大概就两人的高度,可城墙却很高也很绵长。
高度内外看起来不太一致,尤其是外面在有时上下浮动的泪海中,一会显得很高,又一会显得很低。有的时候泪海像是要越过墙头,倾泻到五名城里去一样。
城墙的长度也就是五名城的周长,周长有多长?五名城有多大。
这一点即使是这名老妪从慕艾之时,走到如今的耄耋模样。
她也是依然不知道的。这是她一生也走不完的一条路。
不过据其他守城人说,城外面不只是泪海。她也曾相信这种说法,也有意的身体力行的去印证这种说法。以满足她内心深处渴望离开这片墙头的愿望,她渴望通过对于这份守城工作的否定,来证明她并不适合这里。
不过故事的重点不是她,而是她的女儿。准确来说也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是她的养女。
小女孩是被放在一个有些破烂的竹篓中,通过一组从城下面拉动的吊轨拖拽上来,而在她见到孩子前,只有一次短暂急促的铃声通知。
等于她既不知道女孩的来历,也不知道如何安置这个孩子。她只有依靠一种女性的本能,与潜藏在记忆深处对于自己阿娘的模糊印象。
说来也怪,城下的人居然要吃饭、睡觉、还会生病。守城人就从来不会,但所有的守城人又都来自于城里。似乎不管哪家的人,登上了城墙后,就自动都会变成一个无知的守城人。
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她得不出答案来。
就这样,伴着朦胧的月影,泪海的潮汐声。
小女孩也从一开始的襁褓里的婴儿,到现在可以吟唱悠长凄美的歌谣。
小女孩很聪明。
至少比她的阿娘聪明,她灵性的大眼睛总是轱辘转动着,不断地问着自己的阿娘一堆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吃东西是什么感觉?睡觉是什么感觉?当然最常问的问题是,城墙里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城外的泪海中又有什么?.......
可是她的阿娘总是在告诉她,阿娘她也不知道。
这显然不符合小女孩的预期的答案,勇敢的小孩不会被困难吓到。当她伺机挣脱阿娘的怀抱,随后潇洒的翻过低矮的城墙墩子,向着城下而跃。
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地拉着她那幼小的胳膊,她第一次看到了阿娘眼中露出不一样的神情。那眼神中充斥着一种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一定程度上指挥着她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但是当她紧紧地抓住了小女孩的手臂时,眼睛的最深处却依然有一种迷茫。
阿娘那皱巴巴且拖沓的脸皮上承载不了任何的表情,只有阿娘的眼睛还算的上明亮,不过平时也是缺乏生气。
现在不一样了,小女孩惊喜的发现阿娘活了!
虽然紧随其后的阿娘觉醒了另外一项本能,大火鞭笞的请了她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小女孩却一直在那‘咯咯~’的欢笑着,好似那淋漓尽至的巴掌不是扇在她的身上。
可是没等小女孩高兴太久,活过来的阿娘很快又死了。
她们的生活再次陷入了死水中。
这里的景色一成不变,泪海除了偶尔的潮汐也不曾出现任何的生物。
除了城上的月轮,偶尔会产生折射到这里余光。
她们找不到任何行走的意义,这也包括她们在这里的意义。
她们就像生活在一团谜因里,这团谜因里永远只有问题,却得不到相应的答案。
是啊,作为一个职业,让她们守城的人。既没有告诉她们守护的什么,也没有告诉她们面对的是什么。
如果说只能线性行走无法左右的城墙,把她们变成一根线上的蚂蚱,城墙是她们生活中见得着的一个囚笼。
那么认知上的缺失,无法睡眠也不会吃喝,没有梦缺乏物欲的人性动力,才是真正困住她们的看不见的更坚固囚笼。
.......